孕中期的大排畸迎来了一个挑战，羊水指数超标。照B超刚开始没多久，超声师就说怎么肚子鼓鼓的，过一会说羊水怎么这么多，我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虽然躺得身体麻了也不太敢动，也不太敢想。早先孕肚比较硬的时候我还上网检索过，中英文资料一起上才放心的，都说孕肚有的软些有的硬些，孕检没有什么问题一切都是正常的。一千个孕妇一千种孕期体验，大部分都是正常的。
那孕检说有问题呢？
产科医生叫我去约产前诊断中心，日常把玉米须水和冬瓜汤安排上。专家医生说的跟网上检索的资料并无特殊。孕中期宫中羊水主要来自胎儿尿液，胎儿也会吞咽羊水，羊水指数过高，要么是胎儿排尿过多，这可能是母体血糖过高所致；要么是胎儿吞咽相关官能有问题，存在某种畸形。对医院和医生来说合理，但对孕妇来说很残忍的一个点在于，他们不会告诉你最好的情形是啥事没有，而必须强调最坏的情形。最坏的情形就是综合考虑胎儿健全和母体健康必须中止妊娠。
明明只是轻微超标而已，干嘛这样吓我？我一边开始了痛苦的控糖饮食，一边反复检索各种资料，好消息是只要不是严重超标，很多时候羊水过高都是特异性的，找不到什么特别的原因，过了一段时间自己又降下来，又或者没降，最后也生下来健康的孩子。坏消息是正常情形下羊水在中晚期还会继续增加，这又显得中期超标有点严重。
医学就是一门关于概率性的学科。就说产检吧，普通官能筛查正常B彩超容易看出来，包括NT彩超、早中期唐筛、无创、羊水穿刺等在内的孕检，都指向唐氏儿和其它染色体异常的筛查。有一个产科医生，对人很和蔼，但因为开检查单子的时候一口一个“验傻子”的，令人难受。应该说所有这些都只是一个概率性的排查，指数有问题，唐氏儿的概率高，指数偏离正常值越远，唐氏儿概率越高，但是这并不代表胎儿一定有问题。孕妇年龄越高，指数几乎一定会偏离正常值更多。而即便全程孕检没什么问题，也有可能生出唐氏儿。
在和理工生对象讨论这个问题时，他很愤怒地表示医学有待发展的空间太大了，难道不会有人因为指标严重而堕掉了本来十分健康的胎儿吗？诚然有这个可能，但你永远不知道。在金融行业这个不确定性的汪洋大海中漂荡多年，对这个问题反而不那么陌生。有时候是一个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选择，一个正常出生的畸形儿，你先别说其它成本，就说它本身愿意来到这个世界吗？如果它有意愿的能力的话。
这是一个残酷的选择，可是生活本来也没那么温情。我倒是听说过一件事，一个男性长辈讲他前妻的事，因为想为他生下一个儿子挽留婚姻，非法验胎说是女孩，堕胎后发现是男孩。因为性别而不被出生的胎儿过去更多，而今并未杜绝，你永远不知道到底发生过多少。他前妻视角又会如何讲述这个故事呢？个体因自发偏见带来的悲剧，可比医学的概率性还要恐怖。
我合上了产检本上特意贴上去的羊水超标风险告知页面，没有选择做羊水穿刺，只是每周复查羊水指数。大幅度减少外卖和外出就餐，吃得特清淡，油盐很少，时常水烫青菜和肉丸子干吃，主食换上了蒸玉米红薯土豆，日常爱喝的汤啊粥啊咖啡啊奶茶啊都不喝了，蛋糕面包？更别想了。水果按照给糖尿病患者推荐的品种吃，想吃口桃子一定得等对象回来，切一块解解馋剩下的全给他。在长达一个月里，指数一直徘徊在超标的25以上，颇为沮丧，比起胎儿可能的问题，当然更希望是母体糖分吸入过多的问题。
结果羊水指数没降下来，尿常规倒是出现了3个加号的尿酮体。我都没敢特意去找医生，自己查资料发现要么是糖尿病酮症酸中毒，要么是糖供应不足通过分解脂肪获取糖分时产生的，孕吐严重或者运动、节食过量都有可能产生这种情形。我想之前的糖耐是餐一指标以9.99险险通过的，但毕竟也没有确诊妊糖，结合控糖饮食更可能是后者：一不小心把自己饿过头了啦。
这年头妊娠糖尿病很常见。一方面现在的人普遍不缺食物，不像我母亲怀我的时候，能多吃一碗米饭都是好的，而且水果之类的副食也很丰富，加工食品过于方便和普及，各种高糖水果和添加剂使得人体吸入很多不必要的游离糖。另一方面孕妇的身体机能因为孕育生命发生了很多变化，对正常人来说是正常的指标到了孕妇这里就有风险。所以如今怀个孕，更可能被要求少吃而不是多吃的。
可是我这样矫枉过正、控制过头，也不会对宝宝有好处吧？我开始恢复更常见的主食，快乐的嗦粉人点的第一份拌粉居然是难吃的，考虑到那么久没吃过还觉得难吃的粉，究竟有多难吃？除了浓汤、面汤、饮料不太敢喝，保留了主食偶尔吃吃杂粮的习惯外，其它没有太控制了。其实也吃不了孕前那么多，腹胀、腹部的撕裂感本就随着孕周有增无减。三次尿常规之后尿酮体恢复了阴性。
在这期间羊水指数莫名其妙从25 降到20 ，再一周又到15 后稳定下来，医生也说不出具体的原因，也许是之前的饮食控制和玉米须水起了作用，也许没做那些事也降下来了，谁知道呢。医生倒是开始担心宝宝会否营养不良，又开了额外的B超单子，查了脐带血流之类的数据，在一个人更少、更舒适的房间里。虽然我一个月没增重，腹中宝宝倒是按正常曲线长了几百克。这么一通折腾下来，我的宝宝在与母体进行营养争夺战时，表现挺稳的嘛？比妈妈淡定多了。
—— 待续 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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